林澜也不知道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靠近她住的家。
或者说,是曾经的家。
已经好久好久没回家了,W市也已经变了很多,和林澜记忆中那个城市不太一样了。
林澜握着苏曜的手,缓缓的松开,拿出纸巾稍微擦拭一下,才发现手心都是汗...
她怕,她是真的怕。
......
......
两年前,林雨谣也是怀着这样又期待又忐忑的心情回去的。
“滚!你这个...这个,你这样现在还回来做什么!”
和想象中的不一样,父亲并没有一点点认同自己,而是被气的不轻。
“为什么...我现在,也算是真正的女生了吧...”林雨谣不解,委屈,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否做错了。
她只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,选择了自己的人生。
她错了吗?
“你这样子...我,我真是后悔生出你这样的...我是上辈子欠你的,你这样我以后死了怎么面对祖宗...绝后了知道吗...”
“你以后,还是不要回来了...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,你这样被人看到了,我这面子还往哪儿搁...”
“你自己在外面好好生活,就当...我没有生过你。”
这样让人绝望的话语,曾经的林雨谣无论如何也不相信,是从她从小尊敬的父亲嘴里说出来的。
她知道,父亲疯了。
她也知道,自己...也疯了。
可是她还是不明白,不明白她只是在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...为什么得不到认同...她不明白。
......
......
“嘿!”
忽然被拍了一下侧脸,把林澜的思绪从回忆拉到了现实。
“想什么呢?”苏曜掐了一下林澜的嘴角,给女生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。
“想...以前的事情。”林澜摇了摇头,“没事。”
“快到了吧。”苏曜拉过林澜的身体,后者便也顺势靠到了男生的怀中。
她需要一个拥抱,因为她真的好冷。
“你要真的怕,就算了。”苏曜抚摸着林澜的头发,就像在抚摸一条大型犬。
“没事,真的没事。”林澜摇摇头,梦魇一样的重复着,“苏曜,我喜欢你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苏曜,我要娶你。”
“错了,是你要嫁给我...”苏曜无奈的一笑。
林澜眨了眨眼,“那你就不能嫁给我吗?”
“...”苏曜歪着头,“也行,那你应该先求婚吧。”
“亲爱的,求你嫁给我吧!”林澜装模作样的握住了苏曜的手,还轻轻的在手背吻了一下。
“啊!流氓!变态!我不要!”苏曜仿佛受惊的缩了缩身子,委屈的小眼神望着林澜。
“...”你丫的入戏真快。
虽然这么想着,却是不经意的笑了出来。
“你笑了。”苏曜不自觉的抚摸上林澜的嘴角,“笑了就好。”
“哼...”
......
林澜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,如果她的父母不愿意接受她...那也是预料之中的。
那就希望他们身体健康,然后,自己和苏曜一起,离开这个城市。
林澜不介意。
她知道她所拥有的太少了,而最可笑的是...她很脆弱。
成为一个女生,这个决定已经抽干了她生命所有的勇气,她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,去拼,去抢了。
只是...
呵。
生命处处充满了惊喜。
......
所谓,活着就是一种最大的讽刺。
当林澜看到小区公园里那对熟悉的身影,她近乎都要窒息了。
而更令她发疯的是,她看到父母的身旁,另外一个孩子。
牙牙学语的年纪,走起路来还一拐一拐的,仿佛下一刻就会摔倒。
“小心点。”
男人无奈的抱起了孩子,拿着那张长满胡茬的脸蹭了蹭孩子。
女人站在一旁,默默的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。
昏黄的夕阳下,仿若恩爱的一家人。
记忆的碎片被一点点打破。
林澜记得,曾经小时候,那个上班回家的父亲,也是那样,用那张满刺着胡茬的脸来逗弄自己。
她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滞了。
“他们是你的父母?”
直到苏曜的一句话,让她逐渐清醒。
她喘息,拼命地喘气。
一阵冷风吹过,透凉的后背才让她明白,她刚刚出了一阵冷汗。
“不是...”林澜浑身微不可查的一下颤抖,“不认得。”
“哦,那...”
“苏曜,回去吧。”
“嗯?”苏曜抬了抬眼眸。
“回去吧...累了。”林澜撑开一个淡然的笑容,“以后再说吧,麻烦...麻烦死了。”
“那...”苏曜眼神微闪,而后在林澜近乎破碎的眼神中点了点头,“好。”
......
这一天,林澜淡漠的仿佛失去了灵魂,眼神空洞的让人心疼。
苏曜想抱抱她,然后被林澜猛的推开了,“抱歉...苏曜,别碰我,让我静一静。”
苏曜沉默了好一会,只留下一个字,“嗯。”
有什么...都可以告诉身边的人。
只是林澜不愿。
她残留着那么一点理智,不停的灼烧着她的神经让她发疯。
“难受...就哭吧。”苏曜轻轻的安慰。
点燃了林澜最后敏感的神经,她猛的推开了苏曜,让她滚。
苏曜愣住,只是看着林澜不说话,只是眼神也有些不耐。
“谁要你管了!谁让你碰我...凭什么,为什么我总是这样...游离于这个世界,我想要的...咳...”
林澜一边说着,一边捂住了脸,“我想要的...其实,只是...像一个普通的...”
她说着,终是忍不住声音变的呜咽。
然后蹲下身,然后抱成团,抱着膝盖,把脸埋起来。
好想...好想脱离这个世界。
就像一只害怕的鸵鸟,把自己包裹起来,就可以隔绝这个世界...
她就这样默默的哭着,不发出一点声音,哭的疼了,就咬住自己的唇...
寒冷,恐惧,疼痛,复杂的感觉交织着。
......
一直,一直以来,她都像一个可笑的人,沉浸在自己的希望中。
其实啊,希望这种东西,是最容易破碎的了。
幸福是什么...
她已经不能确定了。
只是她知道,她想要的东西,到底是太过于奢侈了。
指望别人赐予的幸福,无论如何都无法实现。
自身的幸福,会妨碍到他人的幸福,人类本就是一个个不同的个体组成的。
“别哭了。”
直到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,男生沙哑的声音,让林澜的心脏也揪在了一起,“哭的我都要心碎了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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